●大关中心，亲情友情向，微宇楠
●时间线是213收网后
● 《魂》 的同系列作品（不看基本不影响阅读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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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宏峰清醒后首先感觉到的，是疼。左肺中了两枪，伤口随着呼吸被扯动，疼到让人想放弃呼吸。
几次呼吸之后他适应了疼痛，终于可以调动其他感官。一左一右此起彼伏的鼾声充分显示现在是深夜，病房里却是灯火通明。过于明亮的灯光让关宏峰一时睁不开眼，只能先用耳朵去听。右边的鼾声毫无疑问是来自宏宇——吵了他十几年的噪音他不可能认错——可另一个是谁？
陪床不需要两个人，左边这个应该也是病患。陌生人不会为了还在昏迷中的人整夜开灯，恐怕是他熟悉的人。这个推论让关宏峰心里一沉。
他转过头，把眼睛睁开一条缝，看到一绺刘海歪歪斜斜地搭在滑稽图案的眼罩上。是周巡。
关宏峰又打量了屋内陈设。病房是普通病房，说明他和周巡都没什么大事儿了。两张病床中间有个小柜子，上面摆着三本新出的犯罪心理学著作，没见那个大红色保温杯——韩彬来过，周巡这次受伤没惊动周叔。
右边有挂吊瓶的架子，上面有一瓶滴了大半的药，沿着输液管缓缓地流入他的身体。宏宇大概是怕压到输液管，所以趴在床尾打瞌睡，一颗光头在灯光下闪闪发亮。
宏宇能好好地趴在这儿，说明案子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。周巡的伤没什么大事，那其他人多半也没事——收网时的布局是关宏峰的作品，最危险的诱捕任务由他自己承担，其他参与抓捕的人除了周巡都是全副武装的特勤，受伤和牺牲的风险不算太大。
总而言之，一切都结束了，他赢了。
他呼出一口气。
于公，他已全力以赴，问心无愧；于私，他却心狠手辣，死有余辜。
可是他没死，宏宇也说过，要两个人一起活。
关宏峰期待过死亡，很多次。死亡意味着永久的宁静和解脱。可他还是得活，活着去赎罪，去面对来自法律和内心的惩罚。伪造证据判不了几年，出狱之后要陪宏宇走过的日子才是无尽的刑期。宏宇不会把他当罪犯，可他自己会。他会用强大的理智编织出温和安静的外壳，完美地掩饰腐烂的内里，直到这具身体再也撑不下去。
他会走得比宏宇早，这一点他无力改变——宏宇一直坚持锻炼，虽然也沾烟酒但迟早会被亚楠拎着耳朵戒掉；而他自己从警多年，生活极不规律，长久以来给自己的心理压力又太大，身体撑不住是早晚的事，再怎么养生也不会有用。
就这样吧，关宏峰想，就这样一步一步走下去。所有人都处于危险中的日子他都能咬牙扛过，如今只有他一人深陷泥沼，他又怎么会怕。
于是他闭上眼睛安安静静地躺着，品味着伤口随呼吸被扯开的疼痛。

关宏宇是被护士拍醒的。
“你是怎么陪病号的，啊？这药都打完老半天了，回血都回了一大段了，你还在这睡得跟没事人似的。”
“这不怪他，我也知道回血了，看他睡得沉没舍得叫他。”关宏峰哑着嗓子解释。
护士转头就去教育关宏峰，宏宇刚醒过来有点蒙，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：“哥哥哥你醒了？”
“醒了两三个小时了，其他人怎么样？”
“其他人都没事啊，伤员就你俩。周巡小肠中了一枪，得有段时间吃不上饭了。倒是你，”关宏宇到底是没压住发火的冲动，“你知不知道那两枪离心脏有多近？！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多少天？！关宏峰我告诉你，你揪出来多少内奸结了多少旧案救了多少人我都不在乎，我陪你走这条路为了什么？不就是想让我哥活着吗！你倒好，拿自己当诱饵去抓人。”宏宇越往下说声音越小，一米七八的大男人显得委屈巴巴，到最后竟有了几分要抹眼泪的架势：“你知道我签病危通知书的时候什么感觉吗？”
关宏峰眨了眨眼睛，说了句对不起。宏宇白他一眼，起身去给亚楠打电话。
“天道好轮回啊，老关，”周巡的声音离带着笑意，“你批评我不知道惜命批评了那么多年，可算是有个人批评批评你了。”
周巡这话不假。关宏峰从警多年，虽然坐镇指挥的时候更多，但大大小小的伤也受了不少。然而关母身体不好所以总是被大家瞒着，宏宇又和他闹得很僵，关宏峰病床前经常是下属一大群家人没一个，自然也没人敢说他什么。
关宏峰淡淡地笑了笑，背了句古文：“祸兮福之所倚，福兮祸之所伏。”
周大老粗翻了个白眼，翻了个身玩手机去了。

关宏峰苏醒的消息迅速传开。最先赶到的是高亚楠的父亲和小饕餮。老高抱着外孙女，盯着病床边的真假女婿来来回回看了半天，最后叹了口气把孩子放进关宏峰怀里。小饕餮和关宏峰半个多月没见，拉着大伯的手笑盈盈地喊爸。宏宇看了看不认自己的闺女，又看了看不认自己的岳父，突然觉得前途灰暗人生无望。
中午亚楠赶到，抱着一顶假发和一摞证件扯着宏宇干脆利落地领了证，又去给小饕餮上了户口。回来之后宏宇捧着小红本得意洋洋地跟他哥炫耀，被他哥温和礼貌地赶回家看孩子。
宏宇很快感受到了什么是真正的人生无望。

探病的人一波接一波，终于到了顾局。
顾局穿着警服来的，后面还跟着一个关宏峰不认识的中年男子。关宏峰心中了然，面不改色地支使宏宇去洗苹果。宏宇看了一眼来人，扶着他哥坐起来，拿了苹果瓷盘水果刀，一声不吭地走了。
顾局进门后没和关宏峰客气：“关宏峰，你在213案中涉嫌伪造证据干扰警方破案，长丰分局觉得对你采取强制措施。”
关宏峰点点头，很平静地看着顾局把自己的左手铐在病床的左侧栏杆上。
顾局把钥匙放在小柜子上：“钥匙交给小周保管，需要的时候找他要。”
中年男子面露不悦，顾局毫不示弱地瞪回去：“丁主任，周巡是长丰支队现任支队长。”
周巡也坐起来，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丁主任：“早就听说丁主任家夫妻恩爱，果然名不虚传啊。”
丁主任瞪了周巡一眼，顾局也没有要打圆场的意思：“丁主任，我和小周聊两句案子，您能不能稍微回避一下？”
丁主任黑着脸走了，关宏峰向周巡投去询问的目光。
“这家伙娶的是钱川的私生女，你把人家靠山给挖了，他能不整你吗，”周巡挠了把刘海，当着顶头上司的面爆了句粗，“他妈的。”
顾局没管周巡，拿了个凳子在关宏峰面前坐下：“小关啊，这次你拔掉的人太多，虽然把警队清理干净了，但也得罪了不少没犯法的人，不然我也不至于护不住你。”
关宏峰温和地笑了笑：“有劳您费心了。本来就是我犯法在先，公事公办也是应该的。”
顾局从口袋里摸出个方形的东西，放在关宏峰左手手心：“虽然已经没有法律效力了，但毕竟是你的东西，你自己好好收着啊。”
关宏峰克制住左手的颤抖，有些笨拙地翻开陈旧的警官证，看见证件照上年轻的自己，脸颊光滑，意气风发。
他笑了，仍旧笑得没有声音，却是难得的眉眼弯弯。笑够了，他抬头去看顾局，认认真真地说了一句谢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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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文： （二）
PS：
1.其实昨天就码完了，想了想还是避开吴征家的祭日。
2.想要评论和小红心。